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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女

时间:2022-05-15 15:25:04 浏览次数:

一 深圳骑士

当时我跑电热器推销的生意逐渐上了路,境况已大有好转。除了屁股头的大哥大,我还跨上了一辆鲜红崭新的“铃木王”豪华摩托车。成日在关里关外呼啸往来,那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见了客户更加亲热爽朗,谈笑风生,人家对我也好像信心十足,大把的生意拿给我做。当然,有了那么高档的摩托车,我的艳遇也越来越多。我一边在马路上奔驰,一边摇头晃脑,“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庖丁解牛似的。见到路旁袅袅婷婷又孤孤单单的靓妹,我打一声唿哨,或者嘭咚一声在她边上停下,嬉皮笑脸地说一声:“嗨,小姐,可以载你一程吗?”最起码可以换到一个含羞带媚的笑脸,叫人开心上好一阵子。只要我有那份花心,随时都会有一个好玩的故事。深圳的好妹妹实在太多了。

公明有一家香港人开的塑料厂,专做鞋底,有一百多台注塑机,规模比较大,电热圈用得很多。我们这帮长汀佬都跑过这家厂,想跟人家“做定”。于是互相压价钱,加回扣,搞得大家都没赚头。所以这家厂子鬼得很,才不跟你一家做定。其实这家厂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生产厂长,他是河南驻马店人,原来是个乡村民办教师,后来搞了一张经济干部管理学院的本科文凭,加上骨子里的精明能干和一副典型中原人的憨厚之相,在深圳那个香港佬的眼皮底下混得有模有样。他跟我同姓,也姓董。我经常笑称我这姓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姓,因为所有公司的第一把手都姓“董”,叫“董事长”。但董在百家姓中毕竟属于小姓,人丁不旺,我在深圳就碰到他一个同姓,再加上族谱上说我们客家董氏祖籍河南,所以我一见到他就觉得格外亲,还煞有介事地跟他对了宗祠,竟然都是“广川堂”,接着他提到他的字辈“成”,我大喜过望,连忙掏出身份证给他看,我的字辈也是“成”!其实这纯属巧合,我根本没按字辈起名字。于是我们简直“一见如故”。我说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我终于找到了我五百年前的“大哥”,我今天不做生意了,就拜大哥吧。我请他去公明最叫座的一家卡拉OK唱歌跳舞。他一首接一首的革命歌曲听得我起鸡皮疙瘩,但巴掌拍得一次比一次响。我看他眼睛尽往我膝盖上的小肥妹身上瞟,对他身边那个骨棱棱的病西施兴味索然,便大声说:“小弟不是见色忘义之人,今天数大哥您最大,好吃好玩的该让大哥先尝个够!”马上把小肥妹往他怀里一搡,把病西施拉过来说:“我见犹怜”。我那晚领到了“大哥”十万块钱的订单,包括电热圈和电热管。我给了他一万块钱的回扣,说是给五百年前大哥的“见面礼”。他说只要他不死,那家厂子的电热器从此就跟“老弟”我做定了。

我们既当要货厂家的孙子,又当去提货的厂家的大爷。我想起狗地主那个小作坊经常没货做,差不多要倒闭了。毕竟同学老乡一场,他对我还凑合,尤其是他非常“可爱”,兔死狐悲又何苦,不如小小地拉他一把,做个顺水人情。给他五百个电热圈,够他敲敲打打响亮好一阵子的。他不知会有多感激。

那天下午阳光明媚,凉风送爽,天气很好,心情很好。原来有些暗淡的公明街市也变得亮堂堂的了。我轻快地开着摩托车,好象策着匹惯驭的骏马,心手双畅,觉得自己真是个风度翩翩、无往不胜的骑士。可不,我发了点小财,而且还能扶危济困,这感觉真不错。

二 狗地主

我在狗地主那栋租屋的院子里锁好摩托车,高声喊了句:“狗地主!”还没进门,就有一阵铁锈混杂着各种霉味的气息扑鼻而来。我想里面肯定又是一片凌乱的寂寥,又断货了。

“下深圳就一定发财吗?”父老乡亲们说这句话时,都爱举这位狗地主的例子。他们说“赚多赚少不会穷,没划没算才会穷”的时候也举狗地主的例子。他们又说:“总缠着女人哪得不败!”在举我做例子之前,狗地主也是当然的第一典型。

但推开门,进了屋,我却发觉这回的气氛有些不一样。是断货了,整个儿空寂冷清得很。但屋里一点不乱,吃饭家伙和日常用具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地板打扫过了,窗明几净,刚晾在天井里的几挂衣服还在滴水,这简直叫人惊奇,完全不是狗地主的风格嘛——当然也不是我的风格。我一向羡慕有耐心、习惯好、会料理生活的人。我虽然爱用不拘小节来标榜自己,其实不过是懒散的托词。谁不想过有条不紊,清清爽爽的好日子呢?特别是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单身汉,对这种日子简直眼红。

怎么搞的,我心里说,狗地主什么时候变成勤快的老妈子了?

嘿,狗地主的身上也整洁了一些,起码那一脸拉拉杂杂的胡子刮干净了。他正和三个小工同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打扑克,耳朵上、脸颊上和嘴唇上挂满了小纸条,显得很滑稽。我进来时他也没工夫看我,而是跳起来指着对家的鼻子大骂:“主都不知道调,跟你对家倒了我八辈子霉!”对家是个才十六七岁的童工,涨红着脸辩解说:“我没主了。”哪料到狗地主却更大声地喝道:“没主也要调!”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狗地主冲我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他就有这种本事,你即使跟他分别了一年半载,见到的时候他也能让你觉得哥儿们刚才还在一块。

“太无聊了吧。”我说,“大白天贴起须来了。”

“那还能怎样!”狗地主没好气地又在下巴上贴了一根“须”,愤愤不平地说:“哪像你这小白脸,有四只眼睛,后面撑船还让你先抢上岸!”他下深圳比我早好几年。

“你只顾吃喝嫖赌啦。”我说,“像现在这大白天,不去跑又不做,就放下来赌。”

狗地主压低了声音,“也没钱赌了,大家胡乱开开心,日子总得过。”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边说边在一筒用来滚电热圈也当凳子用的圆木上坐下来。“要么混出个人样来,要么回家抱老婆孩子去。”

“你这个四眼田鸡竟然教训起我来了!”狗地主瞪着眼睛,吹得满嘴纸胡子乱抖。“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狗地主!你以为你赚了两块大洋骑了一只红蚂蚱就抖毛了是不是?我在深圳吃龙虾大餐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吃粉笔灰呢。你才骑上一辆摩托,可我卖都卖掉四五辆了,跟我摆什么谱!”

狗地主说的都是实话,但我听了很恼火。我霍地站起来说:“看来你是求不着咱哥儿们了。我走人,你还以为我是来混你一餐晚饭的啊!”

“书呆子气又来了。”狗地主把扑克往桌上一摔,“来来来,我们对家,你近来手气那么好。帮我冲冲霉气。”又对原来对家的那小子说,“去去去,一边学去。”

我说:“你们先别玩了,马上做正经事。”我从挎包里掏出那张写好了规格、数量和价钱的单子往桌上一扔,“那个姓董的,是我五百年前的大哥,我昨晚把他搞定了,都在这,以后还有的是,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做起来!”

狗地主拾起单子一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真有你的,哥儿们,你不给我做给谁做?难道给那些恨不得把咱哥儿们都吃了的贱胚?什么同乡同乡,都是背后一枪。就咱哥俩是经得起考验的。不错,你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

我对他真是无可奈何。本来明明是他求我,现在却好象是我在巴结他。

“所以我这个人从来不急。”狗地主理所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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