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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逍遥游》的文本逻辑与思想结构

时间:2022-03-23 11:31:45 浏览次数:

内容提要 《庄子·逍遥游》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大文本,其文本结构与逻辑本身就是思想展开的方式,值得深思。《逍遥游》开篇的鲲鹏寓言的重言,往往被视为是对人的自由的隐喻,但这种理解忽略了鲲鹏寓言的如下结构性功能,即在自然世界展现通过鲲鹏寓言展示自由的天道根据,从而为自由本质的讨论提供前提。以“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作为无待的方式,也就是自由的根本,这意味着《逍遥游》对人类自由的探讨始终以天地之正、六气之辩中呈现的天道为背景视域,由此引出最高自由主体——圣人-神人-至人——的无名、无功、无己品质,而这一品质又与天道的品质相承。《逍遥游》分论无名、无功、无己,而最终落实到由无己开启无名、无功,而无己的开启又通过无用之用来达成,这就是《逍遥游》论述的内在逻辑。

关键词 逍遥游 自由 无用之用

〔中图分类号〕B22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17)08-0001-09

《庄子·天道》尝言:“语道而非其序者,非其道也。”“序”在此是指“语道”的秩序,即以语言为载体表达道体而形成的秩序,但由于对道体的表述本身也当为道体呈现自身的一种指引,因而它也可以理解为道体对人而言自身呈现的秩序;一旦语道之序出现问题,其实际上所述之道也就不再是其意图所指向之道。正如释德清所云,在看似遍布“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的文本之网中,其实隐藏着《庄子》精心的谋篇布局:“庄子文章,观者似乎纵横汪洋自恣,而其中属意精密严整之不可当,即《逍遥》一篇,精义入神之如此。逍遥之意已结,所谓寓言、重言,而后文乃卮言也。大似诙谐戏剧之意。”①这种在诙谐变化、汪洋自恣甚至正言若反中呈现出来的精密严整性,为《庄子》的读者带来了困难,同时也告诉人们,研究其语道之序对于理解其文本内容具有不可或缺的必要性。具体到《逍遥游》,研究其语道之序,意味着探究其谋篇布局,考察其文本结构,而文本结构本身又是思想结构的体现;因而,对文本结构的分析又无法剥离对其思想宗旨的把握来进行,这就意味着结构的解析乃是一个基于对文本整体思想内在把握前提之下的思想劳作。对《逍遥游》这样重要的“大文本”而言,它本身就有一个虽然不断向着理解和解释开放但同时又具有相对固定性和客观性的结构,无论读者如何理解和诠释,都无法任意而为,而是必须接受文本结构的指引和制约。在对《逍遥游》自由思想的理解中,思及其谋篇布局的方式,由此而触及其运思方式,才能更好地领会其思想本身。事实上,历史上已有的对于《逍遥游》解释上的诸多分歧,都可以归结到对《逍遥游》文本结构的不同理解上。

为了透彻地研究《逍遥游》的谋篇布局,首先应当将《逍遥游》全篇作最大限度的分解,使之成为几近最小的结构单位,所谓最小的节目,本身就是一个具有历史性的经验概念,即通观历代的庄子研究,为了研究《逍遥游》的内容,并没有划出与此相比更为细小的节目。这并不是说,不可以继续划分,而是说更细致的划分未必对研究《逍遥游》的结构具有正面的效用。这些单位我们暂时名之为节,而《逍遥游》的整体结构就是通过这些节目的组合而构成。这些节目如下:(1)鲲化鹏图南,而蜩鸠笑之,引出小知大知、小年大年之辩;(2)汤问棘,斥鴳笑鲲鹏,引出小大之辩;(3)全文宗旨: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引出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4)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5)藐姑射山之神人;(6)宋人资章甫适越;(7)尧见四子藐姑射之山,丧其天下;(8)惠施与庄子论大瓠;(9)惠施与庄子论大樗。迄今所有对《逍遥游》结构的论述,都是对上述九个节目以不同方式的连接或组合。我们要辩护的文本与思想的结构是将整个文本划分为三个部分:(一)鲲鹏寓言:自由问题在自然世界中的引出,包括(1)和(2);(二)自由的内涵及其层级性展现,即(3);(三)政治社会中的自由及其进路,具体包括单位(4)至(9);但最为重要的是,这一部分分为三节:(A)圣人无名,对应单位(4);(B)神人无功,包括单位(5)(6)和(7);(C)至人无己,包括单位(8)和(9)。以下通过对历代研究者已有的对《逍遥游》结构之批判的研究,以对上述《逍遥游》的结构予以辩护。

一、鲲鹏寓言:自由主题在自然世界中的引出

历代的研究者都认可:《逍遥游》全文的宗旨在于(3),这是全篇的宗旨所系。张默生先生认为:《庄子》中的第一等作品分为两类,甲类作品先总论,后分论,并无结论;乙类作品先分论,次结论,并无总论,为《庄子》文章的变体。甲类的总论与乙类的结论,性质相同,均在揭示全篇的主旨;甲类的总论本身就包含着结论,因而它并非现代文章那种作为引论或导言意义上的总论,后者本身不包含结论,但其功能则在于引出结论,而在庄子那里,总论已将整个理论说完,分论只不过用具体例证来分证总论中所归结的重要之点;《逍遥游》作为甲类作品,其开篇至“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为总论,余则为分论部分,分证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张默生:《庄子新释》,齐鲁书社,1993年,第67~70页。张氏所见,至为精确。刘凤苞将《逍遥游》全篇分为六段,而张默生所说的总论部分,即为刘所说的第一段,也就是上述的节目(1)(2)(3)。刘凤苞:《南华雪心编》,中华书局,2013年,第10页。

的确,(1)(2)(3)在内容上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单元。在(1)中,鲲鹏的寓言两次出现,第一次直接出现,正面突出的是鲲鹏的“大”而“化”,以及由此而来的“图南”;第二次则是通过“齐谐”或《齐谐》而引出,进一步揭示了鲲鹏的“大”“化”与“图南”是有“待”的,同时也是厚“积”而后得以可能的,蜩鸠见其有“待”而不见其有“积”,故而笑之。由此,引出“小大之辩”,即所谓“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如果说在(1)中,鲲鹏之“大”“化”与“图南”在于真积力久而大其知,那么在(2)中,通过鲲鹏的第三次出场,再次强化“小大之辩”。只不过这一次,作为小者象征的不是前文的蜩鸠,而是斥鴳,是通过“汤之问棘”而引入的。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在(1)中作为目的地的天池是指南冥,而在這里,鲲鹏的出发点北冥本身却成了天池,“图南”之行变成了由天池出发的行动,这是最大的不同。这里的“此小大之辩也”既是对(2)的总结,同时也是对(1)的总结。由此可见,(1)与(2)其实是同一个意义上的结构整体,它通过鲲鹏寓言的三次重言而阐发“小大之辩”,强调的是唯大者能化,唯化者能游。它们共同构成(3)的前奏,(1)(2)与(3)之间的结构关联有二:首先,(2)的结尾“此小大之辩也”,既总结了(1)和(2),同时又引出了(3),(3)仍然可以视为“小大之辩”的继续,(3)所列举的四类人作为一个结构整体,恰恰与(1)中的鲲鹏和蜩鸠、(2)中的鲲鹏和斥鴳等构成呼应,自身也是一个“小大之辩”的系列,只不过这一系列的语境是人间社会,而不是自然世界;其次,(3)开始以“故夫知效一官……”开篇,即以“故”字承接上文的“小大之辩”,显示了(3)与(1)(2)的关联,这似乎是在暗示,即便是在人间世,人类家族的成员中也有另一种意义上的鲲鹏、蜩鸠、斥鴳等等。如此说来,(1)(2)(3)似乎恰好构成一个完整的意义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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